爱的反义词不是孤独。在我们的心灵深处,爱和孤独其实是同一种情感,它们如影随形,不可分离。愈是在我们感觉孤独之时,我们便愈是怀有强烈的爱之渴望。也许可以说,一个人对孤独的体验与他对爱的体验是成正比的,他的孤独的深度大致决定了他的爱的容量。

爱情的发生需要适宜的情境。彼此太熟悉,太了解,没有了神秘感,就不易发生爱情。当然,彼此过于陌生和隔膜,也不能发生爱情。爱情的发生,在有所接触又不太稔熟之间,既有神秘感,又有亲切感,既能给想象力留出充分余地,又能使吸引力发挥到最满意的程度。

之所以爱憎分明,是因为有执著的爱,有鲜明的价值取向。

孤独和爱是互为根源的,孤独无非是爱寻求接受而不可得,而爱也无非是对他人之孤独的发现和抚慰。在爱与孤独之间并不存在此长彼消的关系,现实的人间之爱不可能根除心灵对于孤独的体验,而且在我看来,我们也不应该对爱提出这样的要求,因为一旦没有了对孤独的体验,爱便失去了品格和动力。在两个不懂得品味孤独之美的人之间,爱必流于琐屑和平庸。

一个人对孤独的体验和他对爱的体验是成正比的,他的孤独的深度大致决定了他的爱的容量。

女人的肉体和精神是交融在一起的,她的肉欲完全受情感支配,她的精神又带着浓烈的肉体气息。女人之爱文学,是她的爱情的一种方式。她最喜欢的作家,往往是她心目中理想配偶的标本。于是,有的喜欢海明威式的硬汉子,有的喜欢拜伦式的悲观主义者。在男人那里,肉体与精神可以分离得比较远。

最好是既独立,又依赖,人格上独立,情感上依赖,这样的女人才是可爱的,和她一起生活既轻松又富有情趣。
好女人能刺激起男人的野心,最好的女人却还能抚平男人的野心。

喜新厌旧乃人之常情,但人情还有更深邃的一面,便是恋故怀旧。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年轻,终有一天会发现,人生最值得珍惜的乃是那种历尽沧桑始终不渝的伴侣之情。在持久和谐的婚姻生活中,两个人的生命已经你候总有我,我中有你,血肉相连一般地生长在一起了,共同拥有的无数细小珍贵的回忆如一份无价之宝,一份仅仅属于他们两人无法转让他人也无法传之子孙的奇特财产。说到底,你和谁共有这一份财产,你也就和谁共有了今生今世的命运。与之相比,最浪漫的风流韵事也只成了过眼云烟。

在风情女子对男人的态度里,往往混合了羞怯和大胆。羞怯来自对异性的高度敏感,大胆来自对异性的浓烈兴趣,二者形异而质同。她躲避着又挑逗着,拒绝着又应允着,相反的态度搭配出了风情的效果。如果这出于自然,是可爱的,如果成为一种技巧,就令人厌恶了。

在男人心目中,那种既痴情又知趣的女人才是理想的情人。痴情,他得到了爱。知趣,他得到了自由。可见男人多么自私。

一个已婚男子为自己订立的两点守则:一、不为了与任何女子有暧昧关系而装出一副婚姻受害者的苦相;二、不因为婚姻的美满而放弃欣赏和结识其他可爱的女性。

人的i心是世界上最矛盾的东西,它有时很野,想到处飞,但它最平凡最深邃的需要却是一个憩息地,那就是另一颗心。倘若你终于找到了这另一颗心,当知珍惜,切勿伤害它。历尽人间沧桑,遍阅各色理论,我发现自己到头来信奉的仍是古典的爱情范式:真正的爱情必是忠贞专一的。惦着一个人并且被这个人惦着,心便有了着落,这样活着多么踏实。与这种相依为命的伴侣之情相比,一切风流韵事都显得何其虚飘。

爱情常常给人一种错觉,误以为美的肉体的占有就是对美的占有。其实,美怎么能占有呢?美的本性与占有是格格不入的。占有者总是绝望地发现,美仍然在他之外,那样转瞬即逝而不可捉摸。占有欲是性满足方式的一种错误的移植,但它确实成了艺术的诱因。既然不能通过占有来成为美的主人,那就通过创造吧。严肃的艺术家决不把精力浪费在徒劳的占有之举上面,他致力于捕捉那转瞬即逝的美,赋予它们以形式,从而实现创造美的崇高使命。

不管人们怎么赞美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情,不占有终归是违背爱情的本性的。“你无论如何要得到它,否则就会痛苦。”当你把异性仅仅当做审美对象加以观照,并不因为你不能占有她而感到痛苦时,你已经超越爱情而进入艺术的境界了。艺术滤净爱情的性因素,使它完全审美化,从而实现了爱情的自我超越。

相信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学问和地位,而是真诚地生活和思考。

痴心女子把爱当作宗教,男子是她崇拜的偶像。风流女子把爱当作艺术,男子是她诱惑的对象。二者难以并存。集二者于一身,“一片志诚心,万种风流相”,既怀一腔痴情,又解万种风情,此种情人自是妙不可言,势不可挡。那个同时受着崇拜和诱惑的男子有福了,或者有危险了。